漫畫–日本兄弟–日本兄弟
石之海（喬喬的奇妙冒險第6部）
大暑中寫《白採的詩》一文，剛滿一頁，便因病擱下。這會兒薰宇來了一封信，唸白採死了，死在西柏林到涪陵的船中。他只有一個人；他的吉光片羽暫存在立達學園裡。有草，舊體詩詞稿，雜誌稿，有同夥和女人的通訊，還有四包愛妻的發！我將薰宇的疑念了好幾遍，茫然若失了半響；感到白採雖於存亡無所容心，但這樣的死在將到吳淞口了的船中，也未免太慘酷了些——這是我輩後死者所難堪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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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採是一度竟然的人。他的成事，他的特性，當前雖從吉光片羽中略知大約，但在他很早以前，是鳳毛麟角人分曉的；他也一聲不響不向人說，你問他他只馬虎耳。他天性既這一來遺世絕俗，落落大方是孤傲了；但吾儕卻能夠目他是一個好冤家，他是一個有真心誠意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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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打糟糕相識，”我是這麼樣的明白了白採的。這是爲學童李芳作品集的事。李芳將他的選集交我修削，並囑我作序。那時候我在長寧，他在惠安。我因事忙，一擱不怕千秋；而李芳已因不頭面的急病死在攀枝花。我很悔怨我的需緩，急匆匆抽了空給他做事。正在這時候，平伯轉來白採的信，短出出兩行，催我靈機一動將李芳的詩出版；又附了登在《覺醒》上的小說《吟風弄月的男兒》，讓我瞅——箇中頗有奚落我來說。我旋即覺得不應得這種譏刺，便寫了一封近兩千字的長信，臚陳事情首尾，向他講理。信去了便等答信；然則杳如黃鶴。等到我已不寄意了，他纔來了一張航空信；在我見兔顧犬，單純幾句半冷半熱的話便了。我唯其如此以“豈能有滋有味？但求對得住我心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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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解，聽之如此而已。
但平伯因轉信的瓜葛，卻和他常通函札。平伯致函，迭說起他，特別是一番無聊的人。有一趟平伯到野馬湖看我。我和他同往平壤的天道，他在火車大元帥白採的詩稿《羸疾者的愛》給我看。我在橋身不停的震憾中，讀了一遍。倍感多產道理。我故此否認平伯來說，他是一期盎然的人。我又平和伯說，他這篇詩宛是受了尼采的勸化。嗣後平伯來信，說已將此語函揭帖採，他頗看然。我隨即還清靜伯說，對於這篇詩，我想寫一篇月旦；平伯也許也喻了他。有一趟他霍地致函提到此事；他巴望早些見着我的仿，讓他領會在我罐中的他的詩說到底是怎的。我回信理財他，就要做的。以後咱們每每來信，他常事說起此事。但茲是三年而後了，我纔算將此文完篇；他卻依然死了，看不翼而飛了！他探親假前煞尾給我的信還說起他的意在。天啊！我哪對不起這麼一期摯友，我什麼樣拯救我的偏向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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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伯和我都絕非見過白採，衆人感是一件不盡人意。有一回我到瑞金，平靜伯到宇文林蔭路新正興裡五號去訪他：這是按着他給俺們的寫信地方去的。但三災八難得很，他業已搬到緊鄰怎麼樣地方去了；吾輩唯其如此嗒只是歸。新正興裡五號是恩人延陵君住過的：有一次提及白採，他說同姓童，在圖案特意學府上；他的愛妻和延陵婆娘是有情人，延陵兩口子曾借住他倆所賃的一間套間。那是我看延陵時去過的，牀和桌椅都是白漆的；是一間雖小而極骯髒的屋宇，殆使我數典忘祖了是在香港的浦該地。當前他存着的攝影師裡，據我看，有一些張是在那間房裡照的。又從他的遺札裡，想他彼時還未離婚；他迴歸新正興裡五號，或許正爲離婚的案由，也未能夠。這卻使咱倆下後顧，微微感着些廣播劇味了。但平伯終於未見着白採，我竟得和他見了個別。那是在立達學園我備動氣車去柳州前的五一刻鐘。這一天，學園的情侶白採要搬來了；我從早等了久，還一去不復返訊息。正計算上車站，白採從村口進入了。他說着臺灣話，好像很老於世故了，是飽經世變的眉睫。我因慕尼黑還有約聚，只匆匆一談，便拉手分開。他後來有信給平伯說我“要言不煩”，卻是一句興味的話。這是我們前期的一面，但出乎意料也饒末的一頭呢！
去年年底，我在京師時，他要去集美作教；他時有所聞我有南歸之意，因未能等我一面，便寄了一張小照給我。這是他立在露臺上登高望遠的背影，他說是聊寄仁盼之意。我得此小影，一再把玩而憫釋，感觸他算作一番好摯友。這迴歸到立達學園，偶發性翻閱《白採的演義》，《作詩的子嗣》一篇中反脣相譏我的話，久已修正；而薰宇告我，我初期給他的那封長信，他還留在箱子裡。這使我汗下往昔的預想，我奉爲小氣的人哪！然則他於今死了，我又能怎麼着呢？我只信託，如愛墨生來說，他在過江之鯽敵人的良心是不死的！亳，江灣，立達學園。（原載１９２６年１０月５日《萬般》第１０號第２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