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畫–楓華–枫华
2003年6月6日——2003年6月27日我有胃潰瘍?我哪應該有麻疹!我沒事兒可煩的。通盤明白我的人都說我異樣積極。我這種人倘或有軟骨,那——全鄉生人大約摸都有這病。
我看來頭在旁踏實,四肢像被斬首的蝌蚪發蔫,身子是空的,腸液——鮮血——天門那夥同皮——兩個黑眼珠……浮在空間飄,各飄各的。山高水低我看不懂畢加索的畫,那時我即畢加索的一幅畫。
2003年6月28日——2003年7月17日恆久決不會老的張國榮在電視上面帶微笑,肉眼稍許些微眯,嘴角黑糊糊藏着一縷笑,多少心曲,略爲調皮,有點昏昏欲睡,他的眼色在說:即日是聖誕,咱們來玩一度屍首打鬧十分好?我一隻手扒着巨廈的天台沿,滿身空洞無物,二話沒說就要掉上來了。我不懂還能咬牙多久,也不冷暖自知,心明如鏡幾時能爬上天臺。我就三個指頭支撐通身份量。很想很想放手啊。
2003年7月18日——2003年7月30日我們每一番人都有好靈魂、氣運的分水嶺。當咱們成爲窩囊病秧子,或即將變成開朗病夫時,不可不煩躁下來,細水長流梳理和氣的物質頭緒:歸根結底孰段出了失?收場哪個水域有暗傷?淤塞是怎樣?疙瘩有多深?寫這份遺囑的時辰,心絃很綏,沉凝很岑寂。消失懺悔,冰釋懷念,衝消深懷不滿。人之將死,是未嘗些微話要說的。
2003年7月31日——2003年10月27日我那些兒時與母親涉危急的同伴,她們的親孃迭都是新中華排頭代筆業小娘子,長得都有小半一表人材,有一個小頭銜,政上勢在必進步,事體上良,在家裡能當漢的家,微潔癖,平心而論,對外人比對親善孩子冷漠、平易近人。
他們平空面中的“母原型”和社會範圍、窺見框框的“孃親原型”消失齟齬和心神不寧,定然,她們必遭“鼓足彌合”的無先例痠疼。
2003年10月29日——2003年11月17日她每日一了百了地抹桌拖地擦牖,她刷踅子能把席子刷破,擦窗扇能把木框上的漆擦掉顯現平紋來。她教會我和弟弟時,毫無疑問要關上門窗,不給外僑聽見。弟弟當下才五六歲,卻已熟能生巧,鴇母麻痹的眸子一掃軒,他就心領神會去開窗,縝密插上窗閂,拉滿簾幕,不露零星縫隙。
此刻的鈔票變爲了枕巾大的一張又紅又專剪紙,碎碎破破,很難召集。我類乎着了魔,越難聚合我就越勤學苦練。胖婦下班還原了,她很有興致地看我洋娃娃,我越來越神采奕奕,決不能結束。
2003年11月18日——2004年1月12日十字街頭,正虛位以待鈉燈熄碘鎢燈亮。突,我來看了我的微型機,身爲趴在開封老婆的那臺電腦。在閉鎖的扁的IBM黑色記錄簿處理器上,我瞥見了錢學森的頭。中外都稔熟的那張臉。狼藉的朱顏,濃皺褶,莫測高深的神,黠慧的眼波,脣邊漾出頑皮的戲弄,他笑:膽敢來嗎?當我寫到銀川時,記得碰着絆腳石。黯淡的霧,恍的草澤,看不真心。
2004年1月15日——2004年4月5日2002歲暮至2003年春日,不輕視大自然的全人類遇了SARS的警覺;而我遭遇了拒人千里“退到野地裡去”的獎勵。既然如此惡疾的體罰你都不能心照不宣,那就嘗試膽石病的經驗吧。
這個思想彷佛另有性命,它不受我捺。它一個勁閃出來,跨境來,大嗓門問:李蘭妮,你能寫完這本書嗎?你假定腦瘤從新嚴重消弭,你會決不會嚥氣?你會決不會遽然死掉?倘給你一度機遇死你死不死?李蘭妮,倘或你的隱疾反到腦裡,你就寫不得。你永不躲過。你不肯意去腫瘤衛生院查賬,你是虧心恐怖。你不敢再誘導。
折嬌
2004年4月12日——2004年5月12日觸覺、馬鼻疽狀嚴緊繞組我,那幅因腸胃病自尋短見的人總在對我說:如何還不走?走吧,快點走,你消失甚麼可依戀的。
我暫時在做的即若“生存”。我全份的精氣畿輦用在放棄生活,健在比玩兒完要難。
2004年5月13日——2004年8月7日每張生命都是崇高的。每局都很事關重大。不拘抱病的,竟自有頭無尾的、新生的。
被組團攻略的滅世boss
我的職責乃是,得惡疾,得疑心病,不死,規矩把體會寫出來。好像我領那塊修長傷疤,頭頸科大師用相機把它拍下,動作手術沒戲的例證,將在課堂上向明朝的醫生們呈現。目標是,讓旭日東昇的人活得更健,更平和。
俺們歷程水火,你卻使咱倆到充足之地。——《釋藏·新約·詩篇》